1月的大和已是隆冬, 雖說前幾日的積雪已經悉數化去，但溫度仍舊沒有上升的跡象。在這樣的天氣裏, 除非是為了生存而忙碌，否則仍舊沈浸在新年氣氛中的大部分人還是寧願宅在家裏，吹吹空調, 或者選擇被被爐裏做一只幸福的鹹魚。

與F區那總是充滿了祥和氣氛的區域不同，更加現代化的D7區有著大城市特有的冷漠感。鋼鐵鑄造的城市在陽光下閃著鋒銳的冷光，穿梭在大樓間的上班族熙熙攘攘，才勉強讓這座城市有了些許人氣。但又與其他大城市不同, 到了夜晚, 生活在這裏的人卻有著不約而同的默契——

過了晚上8點，就不要離開家門。

這個不成文的規定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的, 但除了必須巡邏的公務人員以外，大部分本地人都嚴格地遵守著這個莫名其妙的作息規則。

因此，夜晚D7區的街道荒無人煙, 僅餘燈火通明。

當晚10點整, 一位金發的小女孩從電車站走了出來, 獨自一人於寒風中立在站前廣場上。女孩的表情冷淡，紅玉般的眼似乎在打量著四周的環境，卻仿佛什麽都沒能印入她的眼簾。

在廣場上猶豫了不到半分鐘, 女孩就動了起來，若不是她此刻的步伐太過篤定，旁人大概會以為她只是因為迷路而隨便選了一個方向亂轉悠。

女孩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的路，毫不猶豫地邁步向前, 轉彎，進入小巷，再轉彎，進了一個廢舊的倉庫。倉庫除了剛剛破了大洞的門以外並無其他出口，女孩微微擡頭，看向了正上方離地大概3米高的窗戶洞，膝蓋微曲輕輕一躍，準確地從那個洞口跳了出去，一絲灰塵都沒能沾上。

離開了這個阻擋物，她再次保持著不疾不徐的速度前進，或許是有著明確的目的地，但從行走軌跡上來看倒更像是在繞圈子。

在第三次來到同一個小巷後，女孩終於做出了不同的選擇。不像前兩次那樣隨意地沿著街道穿過，而是在走到三分之一處時朝向了右手邊的墻壁。墻壁上畫滿了塗鴉，遮住了它原本該有的色澤。

女孩伸出手，在墻壁上細細描繪著什麽，半晌，像是確認了什麽似的轉身走出了小巷。就在她剛剛進來的那個街口另一邊，廢舊的酒吧大門正掛在門框上，搖搖欲墜。

剛巧就在她轉身的瞬間，原本空無一人的街道盡頭出現了另一個人的蹤影。在女孩目光的註視中，兩個人、三個人……為首的橘色短發青年牽著四個孩子，神情愉悅地走在這寂靜的夜裏，然後——

他終於看到了靜立在酒吧另一邊，人偶一般的異國女孩。

“哎呀，在這種地方還能碰見外國人，真少見啊～”他牽著其他孩子的手，湊近了幾步，仔細端詳了一下女孩那有別於東方人的別樣風情，開心極了。

“小妹妹，迷路了嗎？我們正準備開宴會呢，正好還不夠人呢，既然來了要不要一起？”

女孩沈默地掃了眼他身後的孩子，重新與青年四目相對，面無表情地點頭：

“有吃的……就行。”

“當然有啦，要多少有多少，絕對都是新鮮的，熱乎乎的，你一定會喜歡的！”青年見女孩絲毫沒有要跑的意思，於是率先轉身走進了酒吧。

女孩安靜地跟在幾人身後，提著過長的裙擺走下臺階，進入了這個籠罩著奇怪氛圍的地下基地。

半個小時後，地下水道深處的蓄水池——

剛剛被牽進來的小孩都雙目無神地坐在一邊，一旁的水池籠罩在一片暗影中，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其中蠢蠢欲動。天花板上，置物櫃裏，展示臺上擺著各種各樣的人體藝術品，還有些許未完工的半成品在工作臺上。作為原料的少女還有意識，卻只能呆滯地看著自己被加工的身體，沒有任何反應。

魔力在地面、墻面間奔湧交錯，構成了一個龐大的網絡，將這整個空間團團籠罩。

這是一個設立於此的魔術工坊，此行的最終目的地。

“哦呀，這就是今天的藝術品後備嗎龍之介？你找到了很特別的東西呢～”

工坊正中的手術臺邊的魔術師扭過頭來，露出了一雙大到可怖的醜陋雙眼，說話時眼珠還在無規律地旋轉著，似乎想要完成對焦這個本該瞬間完成的動作。

“你聽我說啊老爺，看到這孩子我就產生了無數創作的靈感，甚至能感覺到神靈在註視著我，這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啊！”被稱為龍之介的青年興奮地高舉雙手，幾乎是沖到了那個怪人身邊歡呼雀躍不已。

“只是龍之介喲，這孩子……不是人類呀，這樣你也沒問題嗎？”他的口吻與其說是提醒，不如說是遺憾要更多一些。因為眼前這跟他志趣相投的孩子，只對人類有執著。

“不是人類？”龍之介楞了下，不過很快又露出笑容，“沒關系，只要是人型都沒問題的，不會影響發揮的！”

“是嗎是嗎，那真是太好了～”那樣醜陋的臉卻擠出了堪稱慈愛的笑容，只是下一秒，就再次陰沈了起來，“只是在進行藝術加工之前，要先處理一下才行，再忍忍，龍之介。”

“宴會開始了嗎？我餓了。”女孩的圓頭皮鞋踩在血海之上，激起層層微小的漣漪。紅玉般的眸子跟這詭譎的場景微妙得相得益彰，仿佛天經地義般的自然，或許這就是龍之介格外中意她的理由。

她踏前了一步，沒有給對方回覆的時間，自我下了判定：“嗯，目的達成，應該可以吃了。”

她清了清嗓子，例行公事般地自說自話了句：“呃，什麽來著，哦對了，遵救世主聯盟賢者令，清除下水道垃圾行動開始。”

“救世主？救世主？”像是戳中了痛點一般，魔術師瞬間扭曲了，“那個人離開之後，還有誰有資格自稱救世主？！神又在玩弄我們嗎？”

“神？”女孩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名為表情的東西，她憐憫地開口，“那種東西早就已經不存在了。”

同一時間，港灣區。

白天熱鬧喧囂的港口此刻空空蕩蕩，從輪船上卸下的集裝箱密密麻麻地堆放在岸邊，磊出了一片奇怪的陣地。

此時，saber與Lancer正約戰於此。

“原來我想多了，聖杯戰爭其實沒那麽麻煩，直接從者一對一決鬥就行了。反正從者死了也只是回歸英靈座，也用不著對禦主趕盡殺絕。”借助隱身於現場圍觀的禮奈視角，遠離戰場三公裏外坐在海邊吹風的撫子感嘆道。

根據間桐雁夜的狀態欄顯示來看，就算是魔術師也只是普通的大地人，系統並沒有把他們歸結為“怪物”。雖然系統並不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，但也是救世主聯盟根據特定規則設定的，千年來從未出錯。那既然不是被標註為“怪物”的紅色，那就說明他們還沒有到達需要被聯盟制裁的標準。

因此就算跟從者交手格外麻煩，解決掉禦主一勞永逸，但如果可以的話，撫子還是想盡量避免殺掉沒有太大罪孽的大地人這個選項。

“撫子你其實就想這樣吧？”

明明通過系統，她們能看到從者跟禦主之間的魔力網絡，發現一邊就能找到另一邊。比如現在，她們已經找到了藏在四周的saber的禦主衛宮切嗣（跟預計不符，愛麗斯菲爾只是誘餌），Lancer的禦主，跟撫子曾經隔著半個島嶼擦肩而過的時計塔導師肯尼斯·艾爾梅洛伊，以及大大咧咧坐在rider身邊的禦主韋伯·維爾維特。

只要撫子同意，以自己高出這幫禦主30以上的等級，今晚就能直接讓這幾組退場。

“先試試吧，如果不行……”撫子深吸了一口氣，語氣平靜了下去，“我還是明白的，就算只有7個人，這仍舊是戰爭。”

叮——

“message：Caster組因大肆屠殺平民被聯盟制裁，已經退出本次聖杯戰爭。”

屠殺平民四個字赫然在目，讓撫子再一次切實地感受到“現實”的壓迫。沒錯，這裏再也不是游戲裏那種非黑即白的世界觀了，她要做的也不再僅僅是簡單地接任務做任務，而需要靠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去確認，選擇自己想要走的路。

她的願望，她想實現的夢想，她想做的事……

她現在，走在正確的路上嗎？

在做的，是真正想做的事嗎？

想要成為正義的夥伴，想要成為救世主拯救世界，這個心情毫無虛假，一如往昔。

但不知為何，在名為現實的大山像這樣壓過來時，她卻產生了一種詭異的不切實際之感。

這就是……我想要的？

“你有什麽願望嗎，魯西魯先生？”

此時，F區藤原家的客廳裏，花耶和臉部已經恢覆了正常的庫洛洛相對而坐，兩人面前擺著同樣冒著熱氣的紅茶。

庫洛洛笑得很有親和力，他連敷衍地想一下都沒有，直接搖頭，“沒有。”

面對花耶疑惑的回視，他很紳士地開口解釋：“我不明白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有什麽意義，想要的東西就想辦法得到手，得不到的就毀掉。比起所謂的願望，欲望的那一方會更好掌控，更好利用。”

“欲望……欲望嗎？”她頭一次露出了不確定的神情，“這麽說的話，也許確實是欲望也說不定。”

“什麽樣的欲望？”庫洛洛以生物觀察記錄者的身份發問。

“最後三天，想按自己的想法過。”

“自己的想法？你以什麽作為根據，得出這是你自己的想法這個結論的？”

“因為這是對實現計劃毫無用處的事。”

說到這裏，她迷茫的神情消失，換上了普通“人”該有的狀態。

“所以庫洛洛，我選擇了你，因為你的臉很好看。”

庫洛洛回了個格外官方的笑容：“那真是榮幸之至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因前文出現了些邏輯問題我卡了很久，現在修改了下繼續寫。

保證把前半部寫完，後半部暫時不好說……

本次聖杯戰爭為四戰，皆出自《fate zero》。

本章出現的聯盟制裁者前文出現過就不介紹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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